十二面骰子

青天坠长星(1)

又名《纸老虎和他漏风的纯爱秋裤》耽,不喜误入

原创oc.

文笔有限,自娱自乐,如有雷点尽快退出,架空(历史实在是薄弱)




    “苏启,你身体如何?”

  病榻上的的老人是苏启的生父,是苏怀璧苏老镖头。老镖头年轻时受的伤这会儿都找了回来,走镖嘛,风吹日晒雨淋,还时不时遇上亡命徒。年轻时只觉得豪迈气血上涌,到老坐了一身毛病。苏怀璧自觉对不起这个儿子,苏启的母亲早早撒手人寰,他一个大老粗不知道怎么照顾一个孩子,又太急于求成想把霄云镖局做大,便带着苏启四处走镖,两人竟无一个身体康健的。

  “我很好。”苏启站立在苏老镖头榻前,披着厚重的披风如是说。苏启未及而立,身体早已经亏空,外强中干。

  苏启早些年的时候身体算不上孔武有力,倒也还不错,只是病来如山倒,沉疴旧疾未得根治,竟被一场风寒钻了空子。苏启因为那场风寒足足卧床数月,如今好了,也落下个迎风就要咳嗽的毛病。苏启从前还自信,觉得没什么大碍,不过就是咳嗽,本领还在,便又单衣策马出门走镖,回来的时候不仅咳嗽还隐隐咳出血丝,而且高烧不退,一向不会忤逆他的义弟——宋泺,气得指着他鼻子骂,“你说狐裘太厚重我便没有强迫你穿!这单衣倒是方便!我看还有更方便的!草席一卷,盖一铲浮土如何?!”打那以后,苏启再没走过镖,但也没什么用,咳血的迹象一天比一天严重了。

  “我记得,从前宋泺只能在你手里过十招,如今呢?”老镖头两眼放空,做回忆状。他想起他儿子带着一个小乞丐回来的哪天,仿佛就在昨日。

      苏启答道:“如今也有二十招了。”

  若是宋泺没有长进,也该只是十招罢。若是苏启身体如从前,也该只是十招罢。一转眼就是许多年了,他们都不似从前了。

      “苏启,我听说若是一家的老人活得太久了,便会窃取家里人的寿命,莫不是我……”苏怀璧总是难掩自己的愧疚,他的野心害了自己不要紧,他担心的是自己撒手人寰之后给自己的儿子、义子留下的烂摊子。

      “父亲休要说这些话,这是我的命数,与你何干,再者,真要是可行,拿我的寿命给你续上又有何不可。”苏启皱了皱眉,他一向不爱听这些。他无需过多的体恤,这路都是他自己走的,他没什么冤的。

  苏怀璧沉默着,有些要昏睡的征兆。老镖头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,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大限将至。

      “父亲,您先休息吧。”苏启知道这次谈话也就结束了,退了出去。



      “镖头,转运使王大人已经在议事堂等候多时了。”文青急的在门口打转,见他出来赶紧迎了上去。

  “掌柜不在吗?无人接待吗?”苏启拉了拉披风,示意文青递上手炉。

  “宋公子沏了茶,但是转运使大人指名要见您,您方才在老镖头房里,未敢打扰。”文青道。

  “无妨。”苏启不紧不慢地向前堂走去,“你去忙吧,我自己过去就行。”

  王大人何许人也?王妙算,鼎鼎有名的大奸臣大狗腿子,既敢欺上又敢瞒下,原因无他,王妙算的靠山正是尚书令尹安黎。如此一来,苏启再不愿见也得见。如何不见?不见就要牵连在前朝做官的谏议大夫赵若谷,不见就要牵连镖局的兄弟姊妹,不见就是与尚书令为敌。苏启再有傲骨,也还得低头。


  

      苏启走近议事堂,便听见王妙算为难宋泺。

      “宋小公子也能当得了主吗?”

      “王大人说笑了,我父亲在,我兄长在,如何就轮到我了。只是我父亲和兄长在房里议事,多有怠慢,还望您海涵。”宋泺也不恼,苏启这个义弟一向好脾气。他这个兄弟比他高上半头,偏偏又瘦的很,看上去比他更显得弱柳扶风。

      “王大人。”苏启从屏风后绕了出来,站在宋泺身后。宋泺似乎没想到他真的回来,赶紧起身,把座位让给苏启,苏启也毫不客气。

      “苏镖头。”

      “不知您何事委托?”苏启开门见山的问道。

  王妙算鬼精的眼睛歪了一下宋泺,没有回答。

      “宋泺,你先退下。”

      “是。”宋泺颔首。 

  两人谈了很久,直到日落西沉,月上柳梢头。

  苏启才送走了王妙算,走了出来。

 


      “苏镖头,我希望你再细细考虑一下。”

      “谢过王大人美意,只是……”

  “京城何人没听过你白马金羁,犀渠玉剑,走镖千里的事。”

  “那想必也无人不晓我日日咳血了?”

   ……

      “我敬你一声,你便是苏镖头,我若不敬,你也就是无名的阶下囚罢了。”

  

  

  “兄长。”苏启甫一出来,就被宋泺扶住了,他忙得没吃上午饭也错过了晚饭,有些头晕。宋泺扶住他的手臂见他还用不上力,便揽住他的肩膀。

  “他与你说了什么?”苏启缓了缓,拍开了他的 手,独自站着,皎如玉树临风前。

  “无非就是一些挑拨离间的话。”宋泺不痛不痒地说道。

  苏启没有接话,他说不担心是假,说担心又好像不信任这个便宜弟弟。不过好在宋泺自顾自地接着说起来。

     “不过兄长,我们既是京城第一镖局,就得在官场上有些人脉,清官也好,奸佞也好,都得周旋。你若懒得应付,我来就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苏启闻言皱了皱眉:“你觉得我会把这些推给你?”

      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
      “那就少说这种话。”

      “是。”宋泺再没说其他。

  苏启看着他,总觉得他是有些话要说的,总觉得他应当是委屈了。两人对视着,一个剑眉星目朗如月,一个多情杏眼胜星华。

      “我饿了。”

      “已经叫人备下了,兄长去吃便是。”

  “宋泺。”

  “兄长还有何事?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若是最后走一次镖,你能留守镖局吗?”

  “不能,兄长,我虽武艺不精,但聊胜于无。”宋泺倒是坦荡毫不掩饰。苏启有时觉得奇怪,宋泺有事让他觉得他说什么都会说好事事妥协,有时有让他觉得他说什么都会反驳固执己见。

      “王妙算让我们替他走镖,估计也没安什么好心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什么时候去?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几日了——下月初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送到哪里?”

  “江南一带。”

  交谈至此,宋泺眉头紧锁。江南一带今年大旱,颗粒无收,什么东西需要公家要镖局去送。

  “这月底,掌灯人就要回来了,让掌灯人看着就好。”宋泺如是说,铁了心地要一同去。

      “不急,等我什么时候和赵大人问问情况。”

  “是,兄长,你先去用饭,我去清点一下镖局的兵器。”

  “嗯。”苏启心事重重地应了一声。

  

  

       镖局人人都知道长年抱病的苏镖头好些年不走镖,今年要出镖了,暗地里好一阵热闹忙活。

  “你把这个拿上,还有那个。”宋泺说是去清点武库,结果“顺手”拿回了许多暗器,什么袖刀、匕首、毒针、袖箭还有一些短的能藏在袖子里的短刺,零零总总加起来少说也得有十件,知道的是走镖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刺客。当然本来是不该有的,但是霄云镖局暗地里也接一些暗卫的活,刹人买凶本朝不允许,当然也接的少。

  当然宋泺也没少接这样的活,他心思细,想得又全,好像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。苏启突然想起来,他从未问过宋泺他小时候没流浪前,过得是什么生活。

  “深秋了,从京城到江南少说也得一个半月,路上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就得两月,到时候就是冬天,江南的冬天也没那么暖和,还得带上些厚衣物。”宋泺在一旁整理,絮絮叨叨。他见苏启抱着手在一旁干杵着,便叫他试试那些暗器。

  苏启翩然思绪被拉回来,颇有些无奈地说:“我用不上这些。”

  “若是我在你身侧,你当然可以不用带,但是我了解你,兄长,你一有机会就会冲锋陷阵。”

  “我不会。”

  闻言,宋泺放下手里的东西,笑眯眯地看着他,说:“你是什么货色我还不了解你吗?”

  苏启不由得有些心虚,从前他们俩一起走镖的次数不在少数,他知道宋泺说得是对的。苏启为了不惹怒这个卧虎一样的义弟,决定迂回一下:“带得太多,我背不动。”

  是实话,又是假话。你要是现在告诉苏启,你带这些可保你兄弟二人一命,他就是累死也会带上。

  宋泺一愣,然后从中挑出一件来:“袖中弩,威力极大,不过就是箭少。到时候你戴着这个和袖刀、长刺或短刺就好。”

  袖中弩看着小巧极了,绑在小臂上没什么重量,也不碍事。苏启看着新鲜:“哪儿来的。”

  “我找人画的图纸,这两天才去铁匠铺打出来。”

  苏启来了兴致,说罢就要一试。宋泺也乐得其见,陪着他来到屋外。宋泺使出十成力气掷出一枚飞镖,让苏启看看他所言不虚。

  苏启抬手就发了一箭,手臂被震得有些发麻,但是当他看见那弩箭生生把飞镖刺穿时着实吓了一跳,就算镖局的铁器不比公家,也用的是上品铁器了。苏启突然觉得,这样的威力,就算这袖中弩有点小问题也能原谅。

  宋泺把苏启挑剩下的都网罗起来,绑在自己身上,说道:“那你不戴就我戴,这样你被人围攻,我还能助你一臂之力,不然我总不能把我的刀剑丢出去,赤手空拳跟人搏刹。”

  “宋泺,你也不必……”

  “兄长,我犹记上次你是被人抬回来的。”

  苏启理亏,苏启闭嘴。苏启像模像样地把玩端详着袖中弩,不理睬宋泺,然后他就看见宋泺像是有那个乾坤袋似的,变戏法似的把桌子上的暗器都收在身上。

  他知道宋泺武艺不精,真要是打斗,就颇喜欢掩人耳目投掷些暗器,但是他没料到宋泺身上的暗袋会这样多。若不是不太雅观,他会扒了宋泺的衣服,看看他衣服里封了几个乾坤袋。

  “我们要把那份调令送到谁手上?”宋泺突然出声问道。

  “一个江姓官员,我不太清楚。但是怎么问王妙算都不说,只说会有人接应。”

  “会有埋伏吗?”

  “你担心王妙算把消息泄露出去?”

  “局里镖师兄弟之前一次走镖,护送了一个商贩进京,王妙算派人暗刹他,被我们保下了,然后他去公家状告王妙算强抢他的财物,王妙算花了很久才摆平,想必是怀恨在心,不得不防。”

  “王妙算来镖局时,赵大人说尹安黎也派人去拜访他了,没办法推脱。”

  “咱们要是离京,该不该给赵大人送去几个护卫,之前一直是局里无事的镖师轮流去的。”

  “嗯。”

  “兄长,你困了?”

  “有些。”苏启强打起精神说道。

  “要不你还是别去。”宋泺无不担忧地说,这一路上颠簸,他怕苏启受不住。

  “王妙算恨不得和人人都说我能“匹马戍梁州”,有万里侯相,铁了心要让我离京,我看他要是有机会,指不定还要把我送上战场。”苏启笑着说。

  “说起来,今年西北战事吃紧,江南饥荒,还有奸佞克扣赈灾粮——外渗内漏。”

  西北流血漂橹,江南饿殍遍地。偌大京城朝歌夜弦,藏着多少阴云臭雾。

  苏启没有说话,他知道宋泺其实一直有为官的意思。他有心致君尧舜,但是镖局大小事也离不开宋泺。他抽不开身,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苏启。

  “你好好休息,我先走了。”

  “宋泺。”

  “兄长还有什么事?”

  “无论如何都要给掌灯人多留些人手,我怕他们两头动手。”

  “放心吧,我安排好了。”

  苏启昏昏沉沉地要睡去,还一边想着是自己这个兄弟太能干还是自己太没用了些。

  他闭着眼没看到,宋泺为他点了一柱安神香。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,就真的睡着了。

  宋泺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,抬头看天,刚还是晴空万里,他收拾东西的的功夫,就阴云密布。落叶在半空中翻滚,然后倏突坠地。

  骤雨将至。

  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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